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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3-02 09:00:35 点击： 次 来源：网络 作者：佚名 - 小 + 大
刘元玲：一位女博士对丰县事件的思考 我密切跟踪和关注徐州性奴案，起初是出于本能，作为一名女性、一名母亲的本能，背后的逻辑是我期待自己、家人、朋友及同胞都能生活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而这件事太不正常了。 然后是出于愤怒，那四份傲慢无礼且逻辑不通的官样文件，竟然如此面对一个女性的悲剧以及背后千万网民数百亿次的关注，尤其是把两个去徐州看望铁链女的两个姐妹给抓住扣留了。 现在，以上感受还在，我更是怀着深深地忧虑以及坚定的希望，我始终相信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我也相信，心怀忧虑与希望的人，我从来不是独一份。好比当初关心铁链女、小花梅、李莹的人，有千千万万，我们都还在。当下，如何把忧虑转换为希望，而不是让希望都变成忧虑，是我写下这些文字的驱动力，我也不能忍受自己就这样一“转转转”别人的文字。 我也知道单个的悲剧很难避免。例如2018年新城控股董事长王振华强奸9岁幼女的案件，有人说这可算作顶层之恶的代表（这里的顶层和底层，仅从占有社会物质资源的多寡来论），类似于英国61岁安德鲁王子因为强奸少女被逐出王室。这种强权者以变态的享乐为目的对女性进行侵犯，具有极强的自发性，类似的散点爆发的反人伦案件，古今中外都有。 徐州丰县董集村的性奴案可算做底层之恶，这是以繁衍（尤其是繁衍男性）为目的，大规模、持续性、聚集性地对女性的身体、精神和心灵进行反人类的侵犯和伤害。丰县性奴案具有更强的社会性，毕竟古今中外处于食物链顶端的都是少数，对吧？而这种事距离我们生活更近，近到只差“一记闷棍”或者由天不由人的那点“幸运”的距离，所以关注徐州丰县性奴就是关注我自己。 悲剧和罪恶虽然在所难免，但对悲剧和罪行的处理与反思，应该是符合人性的，应该是惩恶扬善的，应该是维护正义的，唯其如此，才是对的。有人说：成人的世界只管有用没用，只有儿童才会问对与错。那我决定稳固在儿童的水平。 我已经出离愤怒了，全程跟踪此事至今，浓眉大眼的主流媒体让我再次看清同志们目前的窘况竟到了如此的程度。三番五次的调查结论尤其让我感到匪夷所思。时至如今，最该调查的人依旧被隔绝在事件之外，光天化日之下，小花梅的舅舅明明说了“‘铁链女’根本不是小花梅”，人证在，视频录像在，但是江苏省给出的结论恰恰相反。董某人身边到底有过几个女人，目前还是个谜，这个世界无人回答。 时至今日，最初引发我同情怜悯的、事件中最核心的、最重要的、也是千千万万人最牵挂的“铁链女”，一个能说出“这个世界不要我了”如此饱含深意话语的女子，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女人，却“被精神分裂”而不能表达“我是谁”。取而代之的是，有4600个“他者”代为表达…… 最新的这个报告，我从头到尾看过。标题对吗？是铁链性奴，却被称为八孩母，此处母亲的称谓多么离奇荒诞，是对母亲这个称谓的亵渎！主体对吗？这是绑架、虐待、强奸、买卖人口的重罪刑事案件，司法部门去哪里了？内容对吗？一个买家，伪造了各种证件、违规办了结婚证、长期囚禁、虐待、强奸一个女性并强迫其生育如此多的孩子，然后报告称他就是女方的合法丈夫，把整个事情就定性为“虐待家庭成员”，按照这个逻辑：一次强奸是强奸，多次强奸是结婚，铁链捆上持证强奸生娃就是一家人啦？！这是一群怎样万马奔腾的脑袋和藏污纳垢的心脏所作出的结论啊！这样的婚姻根本无效！ 未来还会启动对董某人与铁链女婚姻状况的重新认定吗？我们还会听到铁链女再度自我表达吗？哪个众所关心的李莹，你在哪呢？ 我从未如此长期密切跟踪过一个公共事件，丰县性奴案显著地影响到了我的生活。除了那些肉眼可见的悲伤和眼泪，还有些隐而未现的缺失，让我深深忧虑。 首先，我曾经固若金汤的安全感有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这个安全感曾经是我父母在我18岁之前用他们伟大无私的爱筑造起来的；曾经是我从小学生到博士生一路学习阅读写作背诵考试中被教化出来的；曾经是我过去四十年人生岁月岁经历各种粗枝大叶、马虎大意带来的各种窘境、困境和险境，但却依旧安全健在的经验体会出来的。但是现在，我作为母亲，看到丰县性奴案的处理结果，我真的就会有各种各种、以前不曾有过的担忧。我会自我怀疑：未来我还会这么幸运吗？ 前几日在北京五棵松露天冰场陪女儿滑冰，冰场中的女儿口渴需要冰场外陪同的妈妈去买点水，卖水的就在冰场旁边30米左右肉眼可见的位置。我想让女儿出来一起去买，她贪玩儿嫌麻烦，说站在某个位置看着我回来。就这个来回60米的距离，我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紧张。所谓“前所未有”，不是指这种紧张和不安的程度；而是向来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我竟然在这样的情境下会现紧张不安，这件事前所未有。曾经我很豪横告诉自己说“大大咧咧无所畏惧地，我要把世界走成自己的拖鞋”，我一个人到哪哪哪从来都是好奇兴奋为主，惧怕的时候很稀罕。现在呢，我连走60米去买水，都感觉到紧张不安，好担心有人会趁机拐走我女儿，那我怎么办？ 是我大惊小怪神经质了吗？我可能是被丰县事件给影响成了PTSD吧？实际上，根据《中国走失人口白皮书2020》的统计数据：2020年期间，我国走失人次达到了100万。相当于平均每天走失或经历走失状态的人次为2739人。这是一个过去我不曾关注到的数字和群体，现在我知道这些事情原来如此鲜活地发生在我身边。最近每周带娃去丰台区学琴，就总忍不住想《北京女孩被拐六年 一个无法触及的黑洞》那篇新闻报道，因为那个女孩就是在丰台走失的。 其次，令我难过的是，我对很多事情再度失去了信任。我曾在朋友圈说“面对这三番五次的调查，我算是被迫进入了塔西佗陷阱，并且也不打算出来了。”实际上我那是气话，我根本不想待在塔西佗里，我真的很需要有所信赖，希望自己能够被信任，也能够去信任他者。 生命不息，需要不止。就好像生存需要吃喝拉撒睡一样，我们的生活和生命都需要信任，因为信任促成合作，信任造就爱，信任带来较低的交易成本，信任推动社会的文明和进步。 信任是我们存活在世的每个人都需要的内容，有谁敢说，我不需要任何信任？如果我们对社会失去了基本的信任，该如何活下去？大家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凡胎肉体，即便是位高权重的人也有艰难的时候，而大部分普普通通的我们，一生或长或短，或多或少，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超越个人能力的艰难困苦，当这些时候来临，如果我丧失了对外部社会的基本信任，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指望什么？弱者们就要被侮辱、被伤害然后等死吗？强者们就不怕“狗急跳墙”呀？老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难道现在舟已经成了飞龙在天？ 其实，我也知道围观不会改变这个世界，写下这些文字也不会改变什么。我只是想利用这个动作来提醒自己不要被改变，就好像千千万万给还在保持追问的网友一样。有朋友说的：我从来就没有指望过丰县能给什么满意的结果。这其实和两年前以及两个月前的很多事情一样，同是一个枝条，怎么会有可能这片叶子会与另一片显著不同呢？她说的很有道理。与此同时，我也相信，乌云暂时会遮盖太阳，但我们也始终见证过金边的存在。甚至说，即便看不见金边，黑夜来临，我们还是坚信有太阳，多少个白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有人曾指出：在中国最穷困、最受欺负、最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也有一批先行者在畅谈、在书写、在践行妇女解放。这不是施舍，也不是盲目的理想主义，而是这些女性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力量。至今依旧需要解救铁链女，解放女性，需要用更多的方式方法培养更多文明开化的女性，让更多这样文明开化的女性一同解放更多人，建设我们的国家，乃至建设更加伟大的理想。我还要大声的呼吁：女性的自由与尊严是不可侵犯、不可物化、不可买卖，这应该作为绝对的道德律令！绝对的道德律令！ 铁链女事件，远未结束。我依旧要努力去寻找那些有知识、有思想、有担当的人和与之相关的信息，只有这些人以及他们的信息才能让我看穿谎言，以及识别种种的面具，否则所有的沉默到最后都终将换来强势的欺凌。翻开历史，这样的剧情反复上演。甚至说，我的沉默这在某种程度上，无非是显露我的懦弱和无知。 我想或许是因为真相和事实异常的残忍，并且相当复杂，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得住，所以我们人类可能是生理上本能就拒斥这样的信息。谁不愿意驻足岁月静好里，欣赏光辉灿烂的那一面？ 因此，探索追问真相的过程中，需要预备足够数量和质量的智慧和勇气，这就成为一个人生的大课题了，也应该探索这生命级的课题。 否则，不仅复杂残忍的事实摆在眼前我接不住；当真正的美好良善出现在面前，我也认不出。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买熊猫判10年，买鹦鹉判5年，买妇女最重判3年！通过此次徐州性奴案，我才从罗翔老师那里得知这个黑冷黑冷的笑话般的事实。这是错误的，这需要改变，我们一起来改变它！这种改变就是从关注此事、转发有脑子有良心的文章和评论、以及动手参与我们能参与的法律修订开始。比如我们支持“买卖同罪”，我们支持法律应提高伤害妇女儿童的各种绑架、欺诈、虐待等违法犯罪行为的量刑，我们要通过尽可能多的渠道发出这样的声音。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祁老师针对此事撰文指出：拐卖妇女是侵犯基本人权的犯罪。在任何现代法治国家，人都不应该是交易、奴役的对象。拐卖妇女犯罪，把女性奴役化、工具化、商品化，是笼罩在文明之上的现代奴隶制。被害人被绑架、欺诈、威胁、引诱、操纵、控制、强奸、拘禁、殴打、虐待、强迫卖淫、强迫劳动、强迫生育、强迫乞讨等等，长期遭受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看看以上这些动词，想象它们对人所造成的戕害，这绝对是人间地狱的写照。我也知道，依靠提高该罪刑惩罚力度来解决买卖妇女儿童问题，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刑法依然要有所作为，要起到更大的惩恶扬善的影响。 截止到2022年2月21日，新华社《半月谈》发文披露，《妇女权益保障法》修订草案日前在网上征求意见，不到一个月时间，这部法律就收到了42万条法律意见，参与人数高达85000人。我相信，这是汇成希望的要素，而我们都需要希望。 所以，我还要继续围观和转发，还要持续追问，要追问到不能再追问为止。这样，即便面对最终的审判，我可以坦然面对，在这个我看见、我听见、我投入感情去跟踪和关注的徐州性奴案上，我没有对同胞的悲惨与艰难麻木不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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