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2-15 12:53:03 点击: 次 来源:红棉浪潮 作者:佚名 - 小 + 大
何谓“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 《长江日报》 昨日奇文,认为“山川异域,日月同天”不如“武汉加油”,文末更引用阿多诺的名言:“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很多人已经晒图证明,日本捐助的物资箱子上就有“武汉加油”;很多人还反问,作者难道指哪座城市是奥斯维辛?难道是空气中的什么情况让作者无端联想?这恐怕不只是愚蠢,知道奥斯维辛这个词的人,难道不知道特指什么?(如果真不知道,可以看看最近重映的电影《美丽人生》)可这仍然被某些企业和合法登记作为企业名称,甚至挺符合奥斯维辛当年的“业务”。 确实愚蠢的是,作者根本没有读过阿多诺的上下文,也就没有理解阿多诺那句话的含义。不少人解释,阿多诺反对的是文艺腔,反对旧文学。然而,他们同样是想当然地理解,因为阿多诺的原话首先并不是出自《否定的辩证法》,那是他最后一本著作,原话出自他1955年就出版的《棱镜》,中译本的相关部分三年前才首发。这一大篇不分段的文字,研究阿多诺的人也难一遍秒懂。 阿多诺不是在这段话中首次提出那句话,却强化了那句话。他肯定了当时欧洲流行的文学,诸如卡夫卡、萨特、布莱希特、贝克特,他们的作品非常关切现实,非常有反抗精神,但他还是用那句话批评他们。他的要点包括但不限于以下: 1. 文学不是凭空捏造,当然也不是单纯客观反映,而是再创造。这重现了痛苦、灾难,却扭曲了它们,把它们变成了表演、修辞等等。最终,人们记住的不是历史,而是文学,这已有太多历史证明。 2. 痛苦、灾难是让人绝望的,文学的成功却是让人满足的,文学化的痛苦、灾难甚至成了某种美,善恶也变得戏剧化、相对化。 3. 文学作品在传播和理解中异化,堕落成了装饰,甚至成为技术与控制的同谋。文学创作需要的总体性,恰恰阻碍了文学所追求的合理性。 如此看来,《长江日报》那篇文章更是阿多诺那句话所反对的。歪曲原意和现实,连诗都不让念,何止是野蛮? 也许,这就是为何阿多诺不像本雅明那样进行文艺创作,而是文艺批判。这些批判基于哲学而非文学,这些批判也不尽合理。阿多诺在《否定的辩证法》中将那句话改写为:如何在奥斯维辛之后继续生活,尤其是负罪应当处死的人?他认为,如果继续生活,就“需要冷漠,需要资产阶级主观性的原则,没有这一原则就不会有奥斯维辛。”这确实符合他所谓的否定辩证法,否定了黑格尔辩证法的中介、扬弃。可是,当阿多诺的学生拿着他这本书参与1968年运动时,阿多诺却在法庭上激烈反对,而这种刺激导致他不久后猝然离世。不论是对文学,还是对每个人,阿多诺所提出的道德要求恰恰是他所反对的总体性,而这总体性的形成并不是像他的学生,哈贝马斯那样基于商谈理解,恰恰是基于黑格尔辩证法中的上帝视角。 其中的道德问题,在德国现代以来始终成问题,这将在下一篇文章中通过康德的道德哲学展开,在此谨复制一段两年半前对阿多诺那句话的一些理解: 经历奥斯维辛后还写诗,一方面意味着人的原子化,可以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不在乎身边发生的灾难与罪恶;另一方面意味着,个人还在追求原来的生活,诗,即一种精神的同一性,稳稳的幸福。而这都导致了奥斯维辛的发生——纳粹这个同一性的体系中,参与者(选民、士兵、海德格尔)各司其职,虽未必知道奥斯维辛,更不是奥斯维辛的工作人员,却因此共同制造了奥斯维辛。人们很容易承认奥斯维辛作为结果的罪恶,却忽视纳粹那种结构,蕴含了奥斯维辛的可能——如果灭绝的是企业、病毒、其他星球,而不是人,人们普遍会认为是合法、自由的竞争,是维护人类利益,不觉得是什么罪恶,甚至是道德的,比如消灭贫困、犯罪、疾病、错误、垃圾等抽象名词。因此,阿多诺一贯猛烈地反对同一性和体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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