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8-08 19:06:18 点击: 次 来源: 作者:连广宇 - 小 + 大
据微信公众号“黑土影像”7月31日报道,湖南一男婴ICU中急需特效药救命,5毫升70万元,父亲瞬间绝望。 患儿父亲武仕平讲述:“我可怜的儿子叫武长毅,出生于2019年7月。孩子满月时我们发现他手不能握拳,腿部不能运动,去医院检查后确诊为:脊髓性肌肉萎缩(SMA婴儿型)。去年10月,毅毅开始发病,出现口吐白沫、嘴唇发紫、呼吸急促等症状。我抱着孩子直奔医院,赶到时已休克,经抢救后生命体征才稳定下来。这也让我意识到该病的凶险,自那以后儿子一直在ICU治疗至今……” SMA,儿童脊髓性肌萎缩症。这种病通常6个月内起病,多数患儿在2岁内死于呼吸衰竭,平均寿命只有18个月。 患儿急需的“救命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是婴儿、儿童和成人脊髓性肌萎缩症这一罕见遗传性神经肌肉疾病的特效药,英文名叫Nusinersen,有人也翻译为努辛尔森。在国内该药目前售价为每支69.7万元,属于完全自费药物。此药2019年2月28日才批准在中国生产,目前由上海的渤健公司生产。 但是有网友翻出国外诺西那生钠(Nusinersen)的药价,在澳大利亚政府官网标识的一般病人用收费才41澳元,折合人民币205元。由澳大利亚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生产。 实际上,在7月31日“黑土影像”发出报道后,并没有立刻引起热议。直到有网友查出澳大利亚诺西那生钠的病人用收费41澳元,只有国内价格的三千四百分之一,才瞬间激起众怒、引爆网络。 据新浪微博截屏,有网友给国家药监局打了电话质问此事。药监局回复称药品价格不归他们管,“可能是发改委管的”。当网友问起是哪个部门负责定价和谈判采购时,药监局回应称那是“市场行为”。同时药监局拒绝用邮件答复,并振振有词地说“不属于受理范围,就用电话回复你”。 国家药监局就算回应了,国家医保局又出来回应。 8月5日,国家医保局信访办一工作人员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诺西那生钠注射液的价格是由药企自行定价,“除了药物的原材料、研发成本等,药企业也会考虑利润问题,加上该药物目前在国内处于市场垄断的情况,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 该工作人员表示,诺西那生钠注射液自2019年在国内上市以来,已被纳入医保谈判日程,国家希望和相关药企业谈判,将药物价格降下来,进而满足SMA患者的需要。“去年开始国家就在和药企谈判,由专家组研究定价,具体定价多少不清楚。但是纳入医保的事没有谈下来,因药物价格下不来,就始终没办法进入到医保目录”。 怪哉!什么药可以纳入医保,是事关人民生命健康的大事,竟然能被拿出来展开谈判讨价还价?这种事究竟是政府说了算,还是药企说了算?屡拖不决的主要责任方在谁? 当然了,医保局信访办的工作人员,明显比药监局接电话的专业得多。不过两局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跟政府部门无关,找市场(药企)算账去。 于是,怒火被引向上海渤健公司。 上海渤健公司不甘心独背大锅,8月6日在“渤健生物”公众号上发布《渤健声明》。这个声明不仅是对公众关切的回应,而且委婉地反驳了国家医保局的说法。 《渤健声明》的主要内容有: “截至2020年6月30日,诺西那生钠注射液已在全球50个国家和地区获批,并在40多个国家和地区获得了报销,包括澳大利亚。” “据澳大利亚药品福利计划(The Pharmaceutical Benefit Scheme - PBS)网站的公开信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已被纳入药品福利计划,药品的政府采购单支价格为11万澳元,患者自付费用为41澳元。” “根据国家相关规定,参加2019年国家医保谈判的药品必须是2018年12月31日前获得批准的药品。诺西那生钠注射液于2019年2月获批,不符合参加2019年国家医保谈判的条件,因此并未参加2019年国家医保谈判。”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国家医保局和渤健公司两家说法集中起来,才能看出个大概:原来这药全世界都是极贵的,区别只在于政府给不给报销。中国也想给入医保,但是2019年按规定不谈这个事,2020年元旦至今七个月了,不知何故,谈判还没开始。医保局还在盼望着药企把价格降下去,看样子笃定“药企不降价,就不给患者入医保”。 问题出在哪里?显而易见了。这种药全世界都是天价,但是渤健说得明白:全球获批的50个国家和地区,40多个是报销的,占比80%以上。而且,按常识来说,企业原则上只负责生产,不负责报销,挨骂是蒙了冤屈。 原来这个事件如此简单,政府报销就行了!但是医保局的官吏们不这么想,可他们的借口真的很无力:“由国家医保局制定的医保目录适用于全国各地,因此需确保进入医保目录的药各地方都能用得起。此类罕见病药物一旦纳入医保目录后,对于欠发达地区来说,基金用于支付高价罕见病后,其他基础疾病可能保障不了,后续还可能会造成地方经济压力,所以最根本的解决方式就是国家和药企谈判,将价格谈下来。” 医保局的英雄们杞人忧天了!众所周知,罕见病、罕见药、罕见患者,这三个罕见是一体的。中国的SMA罕见到什么程度呢?据《渤健声明》数据:截至目前,全国已有80多位SMA患者在援助项目的帮助下获得了药物治疗。 这80多位,肯定是不完全统计。然而真实的总数也不会有多少。全国有县级行政区2851个,平均一个县还摊不上一个人。怎么就会影响基础疾病报销? 至于医保局担忧的“后续还可能造成地方经济压力”,这简直是孤陋寡闻了。只要医保局的桃花源人都去翻阅今年7月爆出的“独山县400亿事件”,就会明白欠发达地区(尤其是“贫困县”)不会差钱的。 《中国纪检监察报》披露,2018年12月原县委书记潘志立被免职时,独山县债务高达400多亿元。 据独山县新闻传媒中心2017年的一篇报道透露,全县共有融资平台公司36家。其中,总资产规模达到60亿元以上的5家、30亿至60亿元4家、10亿至30亿元10家、10亿元以下16家。 独山县是贵州的县级单位,贵州的欠发达县区都那么阔绰,难道云南四川等省的县会差很多吗?断然不会!退一万步说,即使个别县区个别年份医保紧张一点,地方财政也完全可以轻松帮衬过关,不会造成什么“地方经济压力”。 医保局官吏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美化成了为基础疾病报销考虑、为地方经济压力分忧的仁人志士,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责任推给了所谓的“不肯降价”的药企,绕来绕去目的还是拒绝把救命药入医保。他们的搪塞和推卸,令人大失所望。 真正有经济压力的,是患儿家庭。 据“黑土影像”报道:武仕平说,父亲武文忠(患儿爷爷)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年近60岁,仍在陕西一工地修筑防洪堤。他主动要求加班,从早上7点工作到凌晨2点,这样工资比别人多出一倍。我内心虽很愧疚,但实在没法开口让他在家休息,从孩子生病到现在已经借债六七十万了。我们孤注一掷,不惜以余生都用来还债为代价,就为了让孩子能活下来…… 像武长毅小朋友所在的家庭,他们是无法承受一针3400倍于澳大利亚家庭的经济压力的。这种经济压力是客观存在的;而国家医保局敷衍塞责的所谓“地方经济压力”,则是出于主观想象。毕竟,全国各地人民每年的医保可没少缴。医保缴纳者多数都还年轻呢,你就说医保有压力,那钱咋花的? 时间永是流驶,2020年都过了一半了,国家医保局打算啥时候开始谈判呢?武长毅小朋友气息奄奄、人命危浅,也许挺不到2021年元旦,那么好犯“拖延症”的部门是否应该加快工作进程呢? 武长毅小朋友的一家人,其实是全中国普通家庭的缩影。大家都身背新三座大山艰难爬行,不知哪一座突然增重结果了自己的小命。但是,在有些肉食者及其豢养的乏走狗看来,我们身上的“新三座大山”,反而是他们的“新三驾马车”。原来我们是被当成马了。 背山的大多数,希望山能削一半,能扔了当然更好;驾车的一部分,则希望马儿不要吃草不要喝水,背着大山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有的人看到武长毅的爷爷年近60岁还在每天苦干19个小时,会感到悲伤和愤慨;相反,有的人看到这匹老马还在廉价地卖命,会觉得畅快和欢欣。 “孤注一掷”,而且不论孩子能否活下来,武仕平一家的余生都只能用来还债,别无其他。如果这就是“新三驾马车”的内涵,那么它应得的下场就是被粉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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