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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 中 求 学 记(14-7)

时间:2021-09-06 08:33:01    点击: 次    来源:原创    作者:张纤夫 - 小 + 大

牢 中 求 学 记(14-7)
 

 
 
七、 牢里是奴隶社会
 
自从人类社会出现了监狱,它就不是一个好地方。古今中外,几千年来,无论是浩瀚的史籍,还是无边无际的文学艺术作品,不乏讴歌乞丐与妓女、侠匪与义盗的名篇佳作,却没有任何哪怕是寥寥可数的赞美监狱的文字;一部《水浒传》,一部《基督山伯爵》,倒是写尽了监狱的龌龊与罪恶。
我被关押的看守所,尽管建筑质量、内部设施、医疗条件和管理方式已经大大改善,但是其有形和无形的秩序、规则与氛围,却依然固守着几千年来的传统,充满了暴力与邪恶、专横与霸道、冷漠与残忍、无耻与贪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一座看守所有多少个监室,就有多少个奴隶社会;看守所就是收藏、传承和展览奴隶社会的博物馆。
我所住的204监室是一个病号监,从“劳动号”、“过度号”转过来的在押人员把它说成是“看守所里的天堂”,可见,其他监室就是“看守所里的地狱”了。
那么,我们就从这个“天堂”说起吧。
看守所里每个号(监室)都由管教民警指定一名号长。能当号长的往往是那些:1、担任过公职、有较高的文化程度和一定的管理能力,比如官员、老板、教师等,基本上是城里人;2、罪行重,刑期长,长期上诉,暂不“投劳”的人员;3、性格强悍,举止粗俗,犯有暴力罪行,具有进攻性的人;4、精明伶俐,能说会道,阅历丰富,很有眼色的人。
一个号里,在号长的周围总有那么三、四个穆仁智式的人物,充当号长的“精英”、“幕僚”和帮凶。这种人物的扮演者,在204号里基本上是由那些吸毒者和诈骗犯担当的。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性格凶狠又诡计多端。据从劳动号转过来的人告诉我,在别的号里,同号长一样享受“特权”的,还有已经判了死刑而等待执行的死囚。他自知日子不多了,整天无事生非,蛮横撒野,没人敢惹。就是这一小撮人构成了号里的奴隶主阶级。
这些处于奴隶主地位的人,在被捕前,一般都身份体面,腰缠万贯,长于作恶,耽于酒色之徒,一旦东窗事发,锒铛入狱,强制的囚禁生活所带来的落差,使他们本已扭曲的心理更加失去了平衡。因此,他们普遍具有一种反社会心理,用倒行逆施,藐视公理的行动来发泄莫名的仇恨;通过折磨一切可以被他们折磨的人,去唤回对往昔的追恋,慰藉他们那颗自卑和空虚的心。
在204号,奴隶主阶级中有两个权力中心,一个中心是号长X和依附于他的一个被判刑11年的诈骗犯D;另一个中心是被叫做“管纪律的”、被判了15年徒刑的黑社会打手C。依附于他的是四、五个吸毒惯偷(民警叫他们“老贼”)。X和D都是诈骗犯,奸猾狡诈有余,混横粗野不足,而C那里正好是几个虎狼之辈,缺少的是正经面孔。民警看中的可能正是X、C结合,可以“优势”互补,所以分别给了他们“号长”和“管纪律的”头衔。
而那种智力不足,性格懦弱,或是行动笨拙,邋里邋遢的人,就沦为了奴隶。这种人基本上都是农民。号里一切最脏最累最没人愿意干的活,都由他们“终身”来干,并且终日像老鼠一样蜷缩在某处角落里,而奴隶主们又时时要使役他们,于是,一时见不到他们,便高声叫骂着,呼唤着他们到跟前来。他们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听到的是更加难听的一顿臭骂。完全是无缘无故,不过就是奴隶主们想骂骂人,解解闷。在号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谁最后进来,谁就干最脏的活,比如擦地、洗便池之类。而后,一辈一辈往上升,混得好的,后来可以混上个“打铺”,“管水”,甚至“打饭”的差事。而奴隶们不行。最苦的奴隶,会一直干着擦地、洗便池这种活儿。
其余介乎奴隶主与奴隶之间的多数人,是自由民。自由民中那种年青、利索、嘴甜、勤快的孩子,就被奴隶主们选作自己的“马仔”。小马仔们虽然达不到“精英”、“幕僚”那样高的地位,但是也有类似今天“白领”的“体面”和实惠——比如吃一点奴隶主们剩下的小伙菜汤之类。
奴隶主们,在号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第一、他们私立“监规”,强制别人无条件服从。
尽管看守所内有政府制定和颁布的各项正式的规则、制度和纪律,奴隶主们却还要按照他们的兴趣、爱好、习惯和意愿,任意宣布他们的“规定”。他们这些口头“规定”常常就是心血来潮,信口开河,可是他们的话一落地,就是王法。即使这王法完全与看守所的正式规定相违背,奴隶们也要执行,并且不准报告干部。当然,他们自己可以逍遥“法”外。
在他们所立的“监规”里,最能表明这些人渣们毫无人性的,是对人们大小便的管制。俗话说:“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什么时间大小便,有时恐怕连自己都当不了家,可是他们却规定每天的哪一、两个小时为大便时间,其余时间一律不准大便;学习时间或是他们吃饭、训话的时候,一律不准小便。一个号里三、四十个人,每天只有一、两个小时可以大便,分秒必争,平均每个人也只有两、三分钟,可以想见,每天这个解大便的战斗,该是怎样地一番冲锋陷阵!迫于他们的淫威而拉在裤里、尿在裤里的事情时有发生。
为了减少人们的大小便,他们控制号里的暖水瓶,不准人们喝水。他们吩咐号里打饭的人,不能叫饭量大的吃饱,甚至立下“停饭一顿、两顿”的“处罚”项目。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宁可将伙上多发的馒头,掰碎扔到便池里,用水冲走,也不给人们吃。
第二、他们骂人、打人,拿折磨人取乐。
奴隶主们没有一个不是满嘴脏活,张口就骂人的。骂人而对方不敢还口,这正是一种地位,一种威风,一种权力。
而打人,在劳动号里,简直就是一种管理方式:完不成生产定额,打;连续完不成,就连续打;干活质量不合格,打;出了差错,打;犯了号长规矩,打;有的时候就是看着你不顺眼,也打。打人有专门的工具:用生产使用的塑皮铜芯线拧成一根粗粗的软鞭,外面再包上一层塑料薄膜。这就是刑具。也有非专门的工具,就是皮鞋后跟,抓住皮鞋前掌,用后跟专敲人的两块踝骨。一个从劳动号转到204号的16岁的孩子,因为几次完不成定额,双脚的踝骨被打得红肿竟不能行走。他白天呲着牙咧着嘴,摇晃着两只胳臂,一寸一寸地挪动。到了晚上,一进被窝,他就再也起不来了——双脚解了冻,疼痛难忍,到便池小便,他只好在地上爬。
除去打和骂,他们整人的手段还有不给饭吃。还有罚夜里站岗,叫“罚班”。夜里站岗每班两小时,罚班,可以罚一、二、三班,也可以罚“通班”,就是罚通宵站四个班,不准睡觉;还可以罚双通班,让你两天两夜不能睡觉。在劳动号,不完成当日生产定额,不能睡觉。据老贼们说,在女号,还有用其本人的牙刷刷阴道的惩罚。总之,怎么让人受罪,他们就怎么干。
这些奴隶主们最残忍的表现,是他们拿折磨人、侮辱人,寻欢取乐。
2005年的春节除夕之夜,送进204号一个哑人。这个人身材瘦小,面貌丑陋,却哑而不聋,据说是一个常出常进的惯偷,许多在押犯都认识他。C和他的一伙吸毒者,见到这个哑人,就像坐山雕和他的八大金钢见到了小炉匠一样,兴奋地围了上来。他们狎笑着、骂着、盘问着:“哑巴,这回又弄了多少钱?”“又×了几个卖×的?”“在哪逮住你的呀?”……问着问着,C来了主意:“我闻着这家伙太臭了!来,给他脱光衣裳,洗个澡,叫他过年讲讲卫生!”说着,他指定几个人,叫喊着:“你们几个帮他洗!”时冬腊月天,这几个人按住哑巴,把他脱得赤条条,而后两个人各抓住他的一只胳臂,其余的人拿来洗衣盆,一盆一盆地接满自来水,从头到脚往哑巴身上浇,冻得这个可怜的残疾人,拼命挣扎着,跳着,闹着,嘴里发出呜呜地吼叫,而C等人坐在大铺上,竟笑得前仰后合……! 
我在一部资料影片中曾经看到过,几个冬浴的日本鬼子,把一桶凉水浇向一个中国孩子,他们看着那个孩子哇哇大哭的样子,在一旁叽里咕噜地喊叫着、大笑着,活像一群恶狼。我没有想到,在今天这个和谐中国的牢房里,竟又重新看到了这个叫人心颤的一幕……!
我进看守所的第一天,发现风场的地上,一条花被盖着一个长条物。我想这不会是个人吧?这么冷的天谁会睡在这露天地里。可是很快我就看到了,那里果然躺着一个人。据后来一位因非法行医,致死人命的老“医生”告诉我,这是一个郊区农村青年,因为C嫌他脏,不让他住进监室。后来又因为他拉肚,弄脏了被子,C就发下话:谁也不准给他饭吃,也不准给他水喝。谁如果给了,就去跟他睡一个被窝。
我住了好多天,从来不见这个青年起来。民警发现后,叫把他抬到大铺上,医务室的医生也给他挂上了吊瓶,日夜输葡萄糖水,可是一切都晚了。当把他送到市里医院抢救时,我看到的竟是一个皮包着的骷髅,一具没有断气的木乃伊。住院时间不长,他就因多脏器衰竭而死亡。那位“医生”恨恨地说:“他活活是叫那个坏蛋给害死的!”这坏蛋,就是C。
第三、他们是吸血鬼。
所有的号长们都是赤裸裸的剥削者。他们的财源很广,主要的有三项:
1、他们“保管”着全号在押人员家里送来的购物券和食品。谁要吃小伙了,由号长统一给买。号长用二十元,买两份小伙,然后分给四个人或五个人吃。这样,号长一次就赚二十或三十元。如果号长为你“保管”了一百元,那么,你最多能吃上四次小伙,连五次也吃不上,号长就会告诉你:“你的钱已经都花完了!你快找家里要钱吧!”这样,号长就又赚了你六十元。如果你不向家里再要钱,奴隶主们就会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你就没有好日子过了,直到你家里再送钱来。如此循环往复,号长们驴打滚地赚钱。
家里送来的东西,简单一点说,就是给奴隶主们的贡品。从406号转到204号一位什么“洗浴中心”的炊事员,他替老板承担“组织卖淫”罪,老板在狱外“疏通”,结果只给他判了六个月的徒刑。老板当然奖赏他的忠诚,就不停地给他往看守所送食品。据他告诉我,仅2005年春节期间一次,老板就托民警给他送进来烧鸡、牛肉丸子、油炸藕合、茶鸡蛋等等一大包,号长收下后,只给了他一个鸡头,四个牛肉丸子和两个藕合,其余都替他“保管”了。一年四季,一个号里不管多少人、收到多少家里送进来的东西,都由号长一一挑选,他实在不要的了,才能到你手里。
2、号长和他的“精英”垄断经营着号内“小卖部”,大发其财。看守所购物券的面额是十元,所里售货车卖的日用小百货,如牙膏、毛巾、洗衣粉、卫生纸等,每一件的价格又不到十元,而购物券又不能破整找零。于是,售货车就只对号里批发销售这类日用品,由各号自行去零售。这样一来,号长们就来了商机。几乎所有被捕后立即送进看守所的人,都不会带着餐具、牙具等物,可人们又离不开这些东西。售货车不是天天都来,来了也不零售,人们就只能向奴隶主们买。于是,奴隶主们专卖“套餐”:一个小塑杯、一把牙刷和一只牙膏,要十元;两只直径15公分的小塑盆和一只小塑勺,十元;一条毛巾加一块香皂、一卷卫生纸,十元,诸如此类。每一个十元里,他们平均要赚五元左右。在204号,这个肥买卖,就由X和D这两个诈骗犯来干。他们如鱼得水,喜不胜收。他们明着说,赚的钱都交给了干部,由干部给号里添置打饭的大盆、暖水瓶、邮票、信封、信纸以及书籍等等公用品了,其实,相当的数目,他们拿着自己买香烟、吃小伙了。我在看守所期间,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的家里给他们送过钱来。我进看守所的第一天,他们看到民警一次给了我五百元购物券,X便拉着我同他们搭伙吃饭,就是为了通过我“洗钱”——可以公开地用他们剥削来的购物券吃小伙了。
在劳动号里,号长还托民警买来香烟,再以高价卖给在押人员。市场上两元五角一包的“红旗渠”牌香烟,他们卖一元一支。民警是不是从中分利?不得而知。
有的号长为所里的生产出了大力,还可以公开自己起火作饭,所用的液化气罐、刀铲案板、锅碗瓢盆、油醋酱盐,以及菜蔬米面,全是民警采购、带入的。每到饭时,他们煎炒烹炸,香飘缕缕,使牢房这种弥漫着无穷煞气的地方,立刻充满了以人为本的和谐氛围,叫人不由得不赞叹,权力和金钱一旦变成了魔鬼,它们就会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3、出售“权力”和“待遇”。比如,号长指定你负责打饭,你有了打饭的权力,你就可以顿顿吃得很饱。如果号长指定你看管水龙头,那么,别人用一点水就得向你说好话,你就有了做人上人的感觉。当然,这些“官职”,都是需要向号长“跑”,向号长买的。据前面提到的那位炊事员告诉我,在他关过的406号,要想睡大铺,要给号长送两千块!从劳动号转来的一对卖家具的农民夫妻,因为把小偷关了几个小时才报案,便以“非法拘禁”罪,双双关进了看守所。进来后,他想答应派出所提出的“罚款”条件,叫他兄弟去联系派出所交钱,号长说:“看你哭的怪可怜,拿我的手机给你兄弟打个电话吧!可是,用完电话,你要叫你弟弟送一千块钱来。”他给他弟弟打了电话,一千块钱却给不起,结果他被号长狠狠打了一顿,骂他是个骗子!他流着泪问我:“大爷,你说说这年头到底谁是骗子?还有好人的活路没有?”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不知说什么才好……。
注:劳动号——就是关押刑期在一年以下的服刑人员的监室,有劳动生产任务。
    过渡号——关押初进看守所的在押人员,对他们进行入所教育及生产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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