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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8-10-03 00:19:24 点击： 次 来源：原创 作者：古彭万俟轩 - 小 + 大
（38）破坏军婚罪 我做梦都没想到，第二次相亲会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和苦恼。几乎一年多时间都被这件事纠缠着，弄得焦头烂额，痛苦不堪。 从安徽宿县阚村相亲回来后，我明确提出了自己的拒绝理由。一是女方比我大两岁，我不想找一个年龄比我大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女方没文化，谈不到一块去。父亲为此很生气。他大发雷霆：大两岁算什么？人家还有大三岁的呢！再说，女大三，抱金砖，女家大一点不好吗？针对我拒绝女方的第二个理由，父亲把嘴一撇：还嫌人家没文化，你有什么文化？不就比人家多上了两年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幸亏你没捞着上中学、大学，要不尾巴还不翘天上去了！你一个小小的高小毕业生，还好意思说人家没文化，真是笑话！ 说内心话，我拒绝这门亲事的真正原因不是年龄问题，而是文化程度。那时候，我正痴迷文学创作，整天沉湎在虚无缥缈的文学梦中，幻想着自己将来能成个作家什么的，所以就倾向找一个有点文化的女孩，以后过日子好能多一些共同语言。基于这个念头，我才坚决拒绝阚村这门亲事。年龄大只是托词，女方没有文化才是真正的原因。 父亲对我拒绝这门亲事之所以大发雷霆，是感觉对不起媒人兴运叔。兴运叔为了我的亲事操心费神，已经先后提了两家，还亲自带我前去相亲。拒绝了这门亲事，一定会让他感到伤心。最重要的是，我父亲和女方家长还有过一点交往。在此之前，女方那个当大队支部书记的父亲，曾因购买化肥之事来过我们这里。他在我们大队支部书记家里做客时，我父亲还陪他喝过酒。父亲说，人面贵似金，就这样拒绝人家，以后还怎么跟人家见面？我又好气又好笑，这哪跟哪？为了你们的交情，难道就得让我屈服？让你们随意摆布？我从小的个性就很好强，所以经常为了一些事情跟父亲呛着茬。因相亲这件事，我和父亲几乎不能见面，一见面就发生争执，弄得不欢而散，饭都吃不下去。 1975年夏季的一天晚上，我和父亲为此又争吵起来。父亲一怒之下，竟拿起抓钩要刨我。正在乱得不可开交，刚好两个要好朋友杨德军、孙友华及时赶过来，生拉硬拽把我弄走了。 那时候，我在大队医务室当赤脚医生，同时还兼着大队团支部宣传委员。当时的团支部书记是杨德军，劳动委员、组织委员分别是孙友华和赵松刚。那几年冬天，我们一直组织乡村剧团排戏，过年时演给社员们看。孙友华的笛子吹得很好，我则会拉二胡、弹琵琶，尽管不是很精通，但在乡村剧团完全可以应付了。杨德军是团支部书记，不仅是剧团的组织者和发起人，还是理所当然的剧团团长。由于这两个原因，我们平时接触多，而且还非常要好。杨德军、孙友华两家人口多，家里住房紧张，他们把我拉走后，就一同去赵松刚家消消气。因为赵松刚的大爷去世早，没留下儿女，大娘一个人住着三间房子，有两间一直空着。我们平时开会或搞活动一般都是去他家里。 平时去他家没什么，问题是，此时正处在我拒绝女家亲事、并与父亲搞得关系非常紧张这个节骨眼上，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便莫名其妙地发生了。 当我还浑然不觉时，关于我的传言已经开始在村子里悄悄蔓延。赵松刚的爷爷弟兄两个，每人都有三个儿子。后来分成东西两院，住着两房弟兄六户人家。东院上房住着赵松刚父亲弟兄三个，西院则住着他二爷爷的三个儿子。东西两院弟兄大排行，东院老大、老二、老三，西院老四、老五、老六。传言就出在西院老四家。这个老四就是赵松刚的四叔，他四叔有个女儿和我年龄差不多大，因为家里住得不宽敞，晚上就跟赵松刚正上中学的妹妹住在一起。结果便有人捕风捉影，说怪不得他坚决不同意阚村那门亲事，原来和赵松刚四叔的女儿好上了。当我还蒙在鼓里时，一场风波便突然降临到我的头上。 那一天，赵松刚的三婶和四婶，妯娌俩一边争吵一边朝我家撕扯过来。原来，松刚四婶就是想让我证明，和她女儿根本就没有谈恋爱这回事。松刚三婶则争辩说，她从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有人故意挑拨两家关系，将屎盆子朝她头上扣。四婶还振振有词地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喊，我们两家辈分不同，俺还要称他一辈，喊他表叔，怎么可能去搞对象？ 她们两个在我家门前大吵大闹，更让父亲气愤万分。到这个时候，甚至连他也开始怀疑我拒绝女方的真正原因了。然而，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大约十多天之后，公社妇联主任突然带来一个解放军军官，据说还是个副团级干部。他们直接来到大队医务室找我谈话，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此之前，四婶的女儿已经和本村姓杨的年轻人定了亲。那个姓杨的年轻人当时正在部队服役，他们的关系入伍前就已确定了。但不知什么人，竟把我和她谈恋爱的传言捅到了部队上。部队对此非常重视，便派人来地方调查处理。 现在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当年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两个罪名非常吓人，都是关于婚恋方面的。一是侮辱调戏女知青，再一个就是破坏军婚罪。记得是1975年，徐州地区知青办有个负责人，就是因为借帮助回城为名奸污女知青被枪毙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很多小伙子都不敢跟女知青说话。什么叫破坏军婚罪呢？就是和现役军人的妻子或现役军人的未婚妻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那个年代，人民解放军是一个十分令人羡慕的群体，很多女孩子的婚恋对象，首先把革命军人作为最优先的选择。为保护军人合法权益，政府机构特制定破坏军婚罪这一罪名。这一罪名震慑了很多人，使军人婚恋得到了保障。正因为制定了这个罪名，才做到有法可依。据我所知，那几年关于破坏军婚的事，我们公社至少发生过三例。1975年夏天，我们公社高中毕业班就曾出现一起。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学生，在学校组织学工学农时，跟带着她实习的一名公社电管站电工发生两性关系，结果怀孕了。因为女生对象是现役军人，结果这个电工被判了五年刑，一直在江苏泗洪劳改农场服刑，刑满释放后连电管站的这个铁饭碗都搞丢了。那个怀孕的女生含羞退学，后来嫁到非常偏远的安徽农村。因为这件丑事，此后多年她再也没跟同学联系，就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面对调查，我当然矢口否认。其实，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这回事。再说，按乡邻辈分，她还要喊我表叔，我怎么会跟她搞对象呢。另外，那时候对破坏军婚一事抓得很严，除了各级妇联、民政，公社武装部、大队民兵营、生产队民兵连还经常开会宣传，即使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量！ 但是，我的矢口否认并不能堵住众人之口，还是有人继续散步这些谣言。这件事不解决，永远都是松刚四婶的一块心病。她为此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妙计来，她想把松刚那个正上高中的妹妹介绍给我。她觉得，只要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针对她女儿的传言便会不攻自破。至于辈分一事，她竟然否定此前说法，连说没有血缘关系，又不是一个姓，是完全可以做亲的！为了达到目的，她还请与我们两家关系都非常好的老马嫂出面做媒。老马嫂能说会道，还非常热心，很讨大家喜欢。老马嫂的丈夫是林业局职工，在徐州市郊上班。老马嫂年轻时也上过职业学校，后来学校解散了，只能回乡务农。不过上世纪八十年代落实政策，国家给她分配了工作，她也从此回城，成了吃皇粮的国家工人。 为了让她们制定的计划顺利进行，老马嫂首先给我做工作。她说，你不是想找个有文化的对象吗？人家现在正上高中，比你文化程度高出一大截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还有，人家比你还小三岁，长得也不错，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我说，我们两家辈分不一样，她还正在上学，这不合适呀！她说，有啥不合适的，你们两家又不是一个姓，都是乡里乡亲称呼，改过来不就行了？上学怕什么，还不是早晚都得毕业？在给我做工作的同时，她又找女孩谈话。那时候女孩正在高中读书，一提这件事，马上红着脸表示不同意。后来，她四婶、姐姐也和老马嫂一起做她工作，说人家的家庭条件、个人条件都不错，别挑三拣四的。你今年已经十八九，老大不小了，很多女孩子十七八岁就开始提亲，你十八九了还小？再说，提亲又不是现在就结婚，先定下来搁着，什么时间合适了什么时间办喜事。 此前，我和这个女孩仅限于认识，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来往。但由于见面机会很多，所以并不生疏。一是我们经常在她大娘东屋里开会，见面机会自然不少；二是冬天成立剧团她也参加了，而且还是剧团的女主角。平常，她见到我很热情，每次都非常亲热地称呼我。应该说彼此之间还是有些好感的。尽管如此，我们双方却从没想过男女方面的事，因为这些年她一直都是把我当长辈看待的。开始提这件事时，她感到很害羞。并说，以前称呼惯了，怎么改？太难为情了！但在老马嫂以及她四婶、姐姐的反复解释下，辈分的事最终说通了。但是，她仍然反复强调，眼下正在学校读书，传出去丢人，同学们也会笑话的。最后提出两个条件，一是这件事毕业前不能公开，二是二十五岁之前不结婚。 只要她肯松口，老马嫂和她四婶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她们也知道，只要双方没什么意见，具体的事情以后都可以慢慢商量。再说，因为辈分原因，我也感到不好意思，所以也不想过早声张，便完全同意女方意见。既然双方都没意见，这件事就算定了下来。那时候我能同意老马嫂的提亲，其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那就是我一直暗恋着的一个赤脚医生同行，也找好对象并确定了关系。我只能断绝自己的单恋和相思，把那份感情深深埋藏起来。 这件事情落实好之后，四婶的心病终于掉了下来。随着女孩子当年6月份高中毕业回家，我们之间的事便由秘密逐渐公开，破坏军婚的传言也就从此烟消云散了。更重要的是，父母亲对这个女孩看法还不错，认为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打心眼里乐意。从此，我和父亲之间的紧张关系也开始慢慢缓和。 需要说明的是，这个女孩最后还真的成了我的妻子。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女方当年一句话竟然一语成箴。1981年，我和她登记结婚。当时她的实足年龄25周岁，而我已是28岁的大龄青年了。 可能有人会对那个年代的男女恋爱表达方式感到不可理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害羞和难为情的呢？其实，那时候的年轻人，对待婚姻恋爱确实是非常严肃的，绝不可以随随便便。有的人恋爱谈了好几年，还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过分亲热。不仅如此，对男女关系方面的事也很在意，婚前发生性行为是耻辱的，一个大姑娘家如果怀孕后挺着大肚子出嫁，那是很丢人的，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不仅本人难看，连父母都跟着没面子。我们村有个女孩子，受已婚男人诱骗，最后怀孕了，结果女孩的哥哥躺在床上好几天羞于出门。最后这个女孩嫁到远方，因为感到丢人，很少回娘家来。她已嫁走四十多年，我就从来没有见到过她一次，她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那个引诱他的男人也受到人们唾弃，很多人背地里骂他大流氓。 我们村曾发生过一件事，这件事足以说明当时男女关系方面的严肃程度。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小学同学，媒人给他介绍个对象，是临近公社的。我们这里有个规矩，新娘结婚穿的红衣服，需要男家做好提前送过去，等出嫁那天再穿过来。快结婚的头两天，媒人带着未来的新娘子到男家来，一是看看新房布置如何，二是顺便把红衣服带回娘家。没想到那天午后下雨，直到吃过晚饭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在新郎家新房刚建好不久，就是准备结婚用的。男家便把女孩子安排在新房里住宿。可是那天快半夜的时候，女孩子哭喊着找媒人，死活要回家，并骂男的是流氓。问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我那个同学和未来的新娘子在新房里说话，后来夜深人静，他觉得反正再过两天就要结婚了，所以一时兴奋，就要和女的亲热。女孩死活不愿意，最后闹翻了。女孩子挣脱跑出来，非要让媒人送她回家不可。后来大家好劝歹劝，并让她住在媒人家里才算罢休。男家怕女孩结婚那天不肯上头（穿嫁衣的意思），又央媒人赶到女家，向女方父母反复解释并赔礼道歉，这才挽回差一点毁掉的婚姻。从这件事，即可看出当年的青年男女，对婚姻恋爱是多么严肃。 当然，我并不否认那时候也有违背道德伦理的行为。说穿了，孔孟之乡也会藏污纳垢，哪个村都有鸡鸣狗盗之人。但是，这种情况很少，即使有也是在阴暗角落里，绝不会出现在阳光之下。与今天的性开放、色情泛滥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2017年2月22日定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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