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10-13 09:13:15 点击: 次 来源:原创 作者:必讲 - 小 + 大
【章回小说】大气候(47-34) 作者:必讲 第三十四回 袁生发阴谋得逞 沈收银打入地狱 HB省下文从2003年四月起将向阳轴承厂的行政管理权下放到香樊市,此举仿佛将向轴这只蹇驴送进了屠宰场;而1993年它是省长张仁志以千里马的价钱买走的。哎唷,短短的十年,世态炎凉,人心叵测,天翻地覆,沧海横流,由此可见一斑。 袁生发终于当上了香樊的市委书记。 袁生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来回地度着步子,心里高兴时他像一只欢跳的小山羊,情绪烦燥时如一只凶狠的大灰狼。今天他步履轻盈,说明心情好。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的摆设基本依旧,办公桌,沙发,书柜,还是老地方老样子,墙上那幅“与时俱进”的条幅没换,因为后继者与前任在“这一点”上有共识。“与时俱进”是时代的最强音,你可以认为它是进军的号角,也能将它视为蛊惑人心的魔笛。总之,不论你是糊涂还是清醒,都得“进”,坐在那不动龛绝对不行。 办公室里有两处变化:袁生发喜欢四平八稳,他的宝座是一把红木的带扶手的高背靠椅,他不喜欢那种软不叽叽的、一转人就晃悠、一晃悠就头晕的升降椅,沈收银爱坐转椅,结果把自己转进牢里;再一处变化是两个花架上的花,已是市委书记的袁生发看见两盆刺花特别的扎眼,他让秘书把花房的师傅叫来,问除了“仙人类”,啥花耐干?啥花耐湿?师傅回答,“种花的有句行话,‘淹不死的荷花,干不死的兰花。’”袁生发说,“好,你把这两盆刺花端走,换一盆荷花一盆兰花。” 看着一盆有五个剑的蕙兰和一盆刚发芽的荷叶袁生发极为满意,自己从虎刺和霸王鞭中找到沈收银的命门,悟出了他的性格、脾气、爱好,一举扳倒了他。由我组阁的新市委中如果有我这能的人,他一定不能从这两盆花中找到我的软肋,因为我这既有耐干的花又有耐湿的草。除非比我更贼……下棋他能看五步。 坐在红木椅上袁生发想到自己能当上市委书记,还得好好地感谢吕小平:多亏看了他的那本“旷世奇书”。 那是1997年的冬天,寒冬腊月,格外的冷。香樊是冰雪一片,白刷刷的耀眼。张华超他们六个同学原定一月一次的聚会好长时间没搞了,总是因为袁生发“太忙”。今天是星期天,又是个大冷天,吃个火锅,喝点烧酒,不是蛮养腰子的事吗?财大气粗的吕小平向同学们发出邀请,他做东,来个赏雪酒会。 吕小平在餐馆里点了一个羊肉火锅,一个狗肉火锅,一个武汉人喜欢的排骨煨藕火锅,外加几样喝酒的小菜,叫人送到家里。酒有现存的特曲,拿三瓶总打得住坨吧。 酒过三巡,菜品五味,在座的话匣子打开了。袁生发已成为同学里的中心人物,他的话语权最大,副市长嘛。虽然张华超也是个地师级的人物,在座的最屁也是个县团级的干部。但那不同,人家袁生发是中央军里的少将,张华超是杂牌军里的师长,不能比的事。 吕小平十分殷情地说:“生发,前些时我在地摊上花五毛钱淘到一本今古奇书,在座的你读的书最多,学问最深,红本本最大,这本书不知你看过没有?”“么名字?”“《厚黑学》。”袁生发不假思索地说:“不光没看过,听都没听过。我猜猜啥内容。”文学博士就爱“老鼠钻进书箱里——咬文嚼字”,袁生发说:“‘厚’,在这里作推崇、重视讲;‘黑’,是黑道的意思;‘学’,指一门学问。由下三滥的作家写的这本专讲歪门邪道的书值得一看吗?”“错!错!错!”姜云一急着说:“这本书的作者李宗吾既当过国民政府的高官,又当过四川大学的文学教授,比你的学问还深。他遍检诸子百家,读破二十四史,期望求得历史的真谛,最终发现历史上的大奸大雄个个是黑心肠、厚脸皮!他把这一认识整成理论,编为一套甲子,在1917年写成了这本奇书《厚黑学》。当时这本书在成都《公论日报》上连载,轰动一时。由于它辛辣地讽刺了当时政治的黑暗以及官场上的弊端,引起了许多官僚的忌恨和攻击,此书被列为禁书,《公论日报》被迫停止连载。直到1934年言论自由点这本书才正式出版。咋样?这本书值不值得一看?” “听你这一介绍我还真想瞄瞄。”袁生发说:“我这个文学博士读文学教授写的书不光不掉趟,肯定受益非浅。” 看见吕小平只顾挖着头吃菜,仰着脖子喝汤,没有别的动作,袁生发来气了,“小平,你这家伙学拐了:有豪、云一爱喝酒,你拿特曲满足他们;华超、张驰爱喝汤,你用排骨汤招呼他们;明晓得我爱看书,偏偏拿本好书来勾引我,啥意思?” 张华超还想充老大,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喝酒!吃菜!吃完饭再说。”袁生发偏不买他的账,“小平,赶快把书拿来,我的书瘾上来了!几时翻了书,过足瘾,几时我拿筷子、端杯子。” 吕小平见袁生发下陡坎子,场面僵住了,权衡利弊,他只能抬袁生发的庄,剥张华超的面子。吕小平走进卧室,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来,入睡前翻几页书是他每天最后的功课。二十年前这里常放毛泽东著作,而如今,这本《厚黑学》已成他在修的主课。 袁生发养成了习惯,拿到一本新书不慌看内容,先欣赏装璜设计。好的封皮只瞄一眼,它能牢牢地挂住你的眼球,叫你脱不了钩,你只能老老实实地被他牵着溜,最后进了他的鱼篓。 《厚黑学》的封面设计特别新颖,书皮的底色是黑的,黑得放亮,封面上除了九个字外没有任何点缀:右上角用黄色竖印着“奇书”两个小字,那是概括、是标榜、起广告作用;左下角用白色竖印“李宗吾著”四个小字,白字黑底,特别耀眼,只瞄一眼读者将终生不忘这位黑衣教主的名字;正中则用鲜红色竖印“厚黑学”三个大字,这黑底红字分外醒目。这种颜色的搭配寓意深厚,让你感觉到这本书里没有一丝阳光,它描写的是阴谋者在暗室里秉烛策划行动方略,或者是阎王在墙上插着火炬的十八层地狱,手拿判笔察看《生死薄》。“好书!”袁生发拍案赞叹。 文学博士浏览书的本领不是一目十行,而是一瞄一页。很快袁生发便清楚了该书的内容,他的评价:“此书比这锅排骨煨藕汤的味鲜得多”。说罢将它揣在怀里。老班长张华超说:“生发,要看你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几个排着队咧。” 袁生发压根不买他的账,他大大咧咧地说:“我还管那些,书到了我手里就得我先看。再说你当老大的就不能来个‘大姑娘做媒——先人后己?’我当小弟的就不能来个‘砌墙的砖头——后来居上?’”说完哈哈大笑,搞得张华超狼狈不堪。 见二人擦出火花,吕小平怕他们干嘴巴仗,忙说:“生发,大哥跟你闹醒黄,这本书他们都看过,我专门为你留着。你拿回去瞄就是了。”对俗人来说是“秀色可餐”,对读书人来说是“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有奇书吊着胃口,袁生发吃菜不香,喝酒不辣。 回家后袁生发干的第一件事是洗手焚香,然后对《厚黑学》慢慢地钻研、细心地琢磨。 首先,《厚黑学》的书名就不是他那样理解的:“厚”是形容词,指脸皮厚;“黑”也是形容词,指心肠黑;“厚”加“黑”组成一个名词——歪门邪道。《厚黑学》教你怎样做个脸皮厚、心肠黑的人,不厚不黑你不能飞黄腾达,不能成为人上人。你只能被又黑又厚的人奴役宰杀。读破二十四史的李宗吾在该书中引出不少大奸大雄来证实他的那套理论。 楚汉时期,韩信的脸皮最厚,胯下之辱乃奇耻大辱,他能忍受。可他的心不黑,他为齐王时蒯通要他杀害刘邦,他不干,心里还恋及着刘邦解衣推食的恩惠,“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最终在长乐钟室他身首异处,还殃及九族。他曾讥笑项羽是“妇人之仁”——心肠不黑,自己也是如此。 范增的心最黑:刘邦破咸阳、还军壩上、秋毫无犯,但范增非置他于死地不可。无奈范增脸皮不厚,受不得气:刘邦用陈平的计间疏楚君王,范增大怒求去,归至彭城,背生“手达”而死。大凡做大事之人,哪有动则脸红生气的道理?史学家认为“增不去,项羽不亡”……历史不会这样写。 韩信脸厚,范增心黑,但生不逢时,偏偏遇见厚黑兼备的刘邦。他二人身贵为候,却难成大统,最终同归失败。 三国时刘备的脸皮最厚:他依曹操、依吕布、依刘表、依孙权、依袁绍,寄人篱下,恬不知耻。遇到不能解决的难事对人痛哭一场,便迎刃而解,有句俏皮话,“刘备的江山——是哭出来的。” 曹操的心肠最黑:他杀吕伯奢、杀孔融、杀杨修,杀了董承伏又杀皇后皇子,“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心黑至极。 刘备脸厚,曹操心黑,虽也能称孤道寡,割据争雄,但最终一统天下的是厚黑并全的司马懿。 李宗吾将《厚黑学》分为三步功夫:第一步,“厚如城墙,黑如煤炭”;第二步,“厚而硬,黑而亮”;第三步,“厚而无形,黑而无色”。 谈到厚黑学的最高境界时李宗吾说,“儒家的中庸,要讲到‘无声无臭’方能终止;学佛之人,要达到‘菩提无树,明镜无台’才算正果;何况厚黑学是千古不传之秘,当然要做到‘无形无色’才算止境。” 《厚黑学》既能轰动一时,肯定有它的实用性:厚黑学传授“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办事二妙法”等等技巧。文学教授李宗吾最终将“厚黑”写成了一部系统的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的专著。 袁生发拿到这样一部奇书真是激动万分,他计划花两个月的时间,每天两个小时,即用六十个课时来逐字逐句地精读它。官阶上尚未达到顶峰的他太需要这本书作为理论与实践的指南,作为向上冲刺的加速器。 打那以后袁生发的脸皮变得更厚了,由分而寸,由尺而丈,终于厚似城墙:他经常下基层擂肥,但他贼得很,干这种事只能“按着点”;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进,要能攻;退,还要能守。袁生发的心变色了,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终于黑得放亮:他不光想端沈收银的锅,还要砸他的碗;他悄悄地寻找沈收银的命门,非将他致于死地不可。 2002年年底已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的袁生发,像京城掌管御林军的九门提督,感到造反的时机成熟了,野心勃勃的他要犯上作乱。文字功夫极佳的袁生发向上呈了一份证据十足的小报告,加上省里有内应,他一举把沈收银拱下来了。 向轴家属区内有家工商银行,银行门口有个小广场,这是工人聚会的地方,大家称它“新闻会场”。只要无雨,每天晚饭后这里便聚集一群群的人,人们以志向相同为伍,以爱好一般扎堆。百花齐放的广场上有京剧群,豫剧群,歌群,舞群,书法群,等等。最多的还数那种“吹大牛”的论政群。一般情况会场有二三百人,人们除了议论与本群相关的话题外,还议论国际国内的新闻或本厂的大事。以肖卫国为首的群常到的有十八个人,是个较大的、纯粹的论政群。群里的老工人是大型组的几位师傅,有肖卫国,胡必定,吴发源,李安华,赵平等几位,其余的全是年青人,有机修的杨大华,杨家兵,李欣河,磨一的贾兰,王华丽,磨二的刘少波,高伟庆等等。 星星在天空露脸时人聚集得差不多了,由于特别兴奋,吴发源将嗓门开大了一点,“大家注意到没有?今天中午香港风华卫视播报了一条有关我们香樊的重大新闻:香樊的市委书记沈收银和三名市委常委被抓起来了;市政府的三位副市长、市人大的两位副主任、市政府的正、副秘书长被关进牢房;市公安局、交通局、劳动局、城建局、教育局、电力局,杂七杂八上十个局的党组书记和局长穿上了囚服;另外属香樊市管的三市四县的一二把手也戴上了手铐。不得了,一伙子抓了几十个。风华卫视说,香樊市有二百多科级以上的干部是花钱买的官。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行贿与受贿都是犯罪,可上级不敢动真格的,要把那二百多统统抓起来香樊就瘫痪了!懂不?干部是人身上的骨头,没有骨头人能站着走路?伙计们,这个消息绝对是颗百万吨级的原子弹,比美国在广岛扔的两万吨级的‘胖子’要厉害五十倍。这家伙在中原大地炸开了,它的强大将波及到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故宫太和殿屋顶上的琉璃瓦肯定被掀翻几块,中南海怀仁堂屋檐下的燕子窝绝对被震掉几个,说不准嚇得中央政治局在防原子弹的地下室召开紧急会议。奇怪的是,这恶的地震的震中香樊市却像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做工的照样挖着脑壳做工,种地的依旧撅着屁股种地。对这轰动全国的‘官场大地震’,香樊的报纸若无其事,香樊的广播噤若寒蝉,香樊的电视装聋作哑:媒体的形式不同,但既像大坝的闸门不漏滴水,又似山洞的大嘴不吐丝风。” 吴发源大嗓音播出的这一重大消息,确实像一颗大当量的原子弹,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迅速传至各个小群,并强烈地震撼着每位与会者的心,他们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能叫它“莫名”。 磨一的女工贾兰抢道说:“沈收银的特色是腐败的终级——卖官。我姑爹在市教育局工作,前些时我上他那玩,听他说了他们局长与沈收银的趣事。半年前教育局局长接连两次在大会上受到沈收银的耳刮,他想不开,深感奇怪:最近自己动了不少脑筋,工作很有起色呀。回到家对他老婆闷闷不乐地说了此事,他老婆给他开窍:沈书记饿了!按他编排的顺序该收你的银子了。我劝你,明天起个早床给他上头柱香。茅塞顿开的局长拿了十万大洋,第二天早上沈书记老婆上班时塞进了她的坤包。从此以后情况大不一样,每次开大会沈收银都表扬教育局,说局长思想解放,工作有创新。沈收银被抓,这下好了,十万雪花银打了水镖。沈收银在大会上批评你两次,你无动于衷,还是个糊的,那你就要‘下课’了。这绝对是靠谱的事,‘事不过三’嘛。当然,不用他催你主动给他送银子,一旦有了肥缺饿狗子记得喂食的,他先想到的是你。 “我姑爹还说市政府流传着这样一个趣事:市政府收发室的张师傅收到河口市的一位小孩写给沈收银的一张明信片,信是这样写的:尊敬的沈爷爷,我爷爷与你共事多年没得到你的提拔;现在你当市委书记了,能不能拉我爸爸一把……。在香樊,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都知道与市委书记拉关系、套近乎。” 大家在兴头上让众人说话,但这次群主肖卫国插了一句,“贾兰说的这事我相信。前些时我到退休的李总(肖卫国上“电大”时曾是李兴荣的学生)家玩,李总亲口对我说的,沈收银在大会上连着敲了他两次,可他毫无表示。李总说他那个‘七斤半’里装的不是红薯米汤,那是个大理石做的脑壳,硬得很,从来没开过窍。结果沈收银把他的厂长捊了,从电视机厂赶回向轴。当年香樊的电视机厂在全国小有名气,他调到那当厂长是当副市长在培养。” 吴发源讲了个故事,他想让本群外的人知道这段往事: 我记得可清楚,那是前年发生的事。3月25日夜11点,家住河口市(香樊管辖的县级市)小梁营、小樊庄的高老汉接到电话,说他在河口市宝石宾馆打工的女儿高莺莺出事了。等老俩口赶到医院,莺莺已经死亡了。什么原因使他们如花似玉的女儿命归黄泉?她刚满十八岁呀! 宾馆的回答:高莺莺是生前跳楼自杀。 医院的鉴定:高莺莺生前没有遭到性侵。 一位出租车司机告诉高老汉,高莺莺被嫖客纠缠,奋力反抗,结果被人从宾馆四楼的窗子里扔出来摔死。 为了找到死因,高莺莺的父母拒绝在火化尸体的文书上签字,并坚决要求公安局立案调查。而在场的市政法委书记斩钉截铁地回答,没啥调查的,事实非常清楚,她是自杀。你们签字尸体要烧,不签字尸体也要烧!父母官气势汹汹、毫无商量余地的架式,令从未见过大世面的乡下人胆寒,高莺莺的婶婶、姨妈等女流之辈在这种淫威面前泪如雨下,哭声一片。而政法委坚决的态度反而使男子汉们产生了怀疑:这当中肯定有秘密!否则他们不会这心急、这卖力。 高莺莺的死讯像风一样传遍了世代居住在此地的高氏家族。凌晨四五点,朦朦的夜色中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了宝石宾馆,人们的叫嚷声、怒骂声、哭喊声响彻天空,本来就不很大的河口市被惊醒了。天亮后围观的群众达好几千人,个个义愤填膺,就连刚露脸的太阳都是怒目圆睁。 河口市政府为了维护地方治安,公然动用了好几百武装公安人员,从高氏族人中间、从高莺莺父母的怀抱中活生生地抢走了高莺莺的尸体,那些绿衣的武警个个似梁山的燕青,善长擒拿格斗,黑服的公安人人像跆拳的高手,精通掌劈脚踢,对手无寸铁的乡下人他们施展了应敌的套路……。观众瞠目结舌:这哪是人民的子弟兵?这是在对人民执行专政! 尸体火化前高莺莺的父母多长了个心眼,将女儿的内裤换了下来,随后拿到上海某家医学院化验,结果查出上面印有精斑。从此含冤受屈的二老走上了漫长的上访之路。其间,因不断遭遇政府人员的围追堵截,而四处躲藏……。那帮捕快还到处散布流言蜚语,说裤头上的精斑是高莺莺父亲的。 如果是一起普通的自杀事件,值得如此的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当时社会上就传说这事与沈收银有关:老百姓说嫖客是沈收银的儿子;知情人说嫖客是沈收银的亲戚;更有人说嫖客是沈收银本人。总之,这事与沈收银有密切的关系!为啥?要知道在香樊的地盘上只有市委书记沈收银有权力调动武警! 胡必定接着吴发源的话说:“大家肯定看到了砖瓦厂临街的院墙上刷的一条大标语:‘强烈要求市政府清查刘又青的贪污腐败罪行!’落款是香樊学院师生。刘又青何许人也?他跟沈收银又是啥关系?听我一一道来。 “刘又青,曾任谷城县委书记,享受正处级待遇。1994年,他竟敢顶着风头违规购买豪华轿车,被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与‘焦点访谈’同时曝光,中纪委和省纪委联合调查后,对他作出了撤职处理。 “按照官场惯例,一个官员经过这番风波,其政治生命不划个句号,至少也得划个逗号或省略号。但香樊市的官场沈收银说了算,由沈收银定规矩。没过多久,刘又青不但被起用,而且还升任香樊学院的党委副书记(副厅级)。按理说,刘又青应牢记前车之鉴,夹着尾巴做人,哪个知道他变本加厉,手法越来越狠,贪心越来越大。他的劣迹引起了香樊学院广大师生的强烈不满,一百多名教职员工联名告状:大字报、小字报从校院内一直贴到大街上。他们还在香樊市几条繁华的商业街刷了不少要求察处腐败分子刘又青的大标语,连公共汽车也成他们控诉的工具,车身上贴了不少小字报。 “文化大革命的那一套都搬出来了,但完全行不通了!为啥咧?因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广大人民群众与走资派的斗争。现在一切不同了,大气候变了!毛泽东倡导的‘四大’被禁止了。即使不禁止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事实如此。顶着众怒,这个人人痛恨的腐败分子刘又青,又被沈收银任命为香樊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人大’成了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刘又青大难不倒还屡攀新高,原因何在?因为他是沈收银的老部下,忠实的走狗,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只要与市委书记有关系就得了道,得了道就能升天,这一点香樊人都知道。” 群里的人纷纷列举沈收银的罪行,仿佛文化大革命初期搞的批判大会。 李安华说:“前几年我们香樊的女性骚起来了,小媳妇戴金戒子、挂金项链,老太婆也喜欢拽个味,吊对耳环、套俩手镯。但沈收银当市委书记的这些年,也是香樊女人的遭孽之年。一开始在腰子角、小巷子里有人铤而走险,后来发展到大街旁、立交桥上,只要你戴闪光的金、耀眼的银,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有人敢抢。化纤厂的一个太婆遭抢时耳环与皮肉一起被拽下,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既破了财又破了相——耳环千把块钱、耳垂上少了一疙瘩肉。现在发展到骑摩托车抢劫,随时随地一股妖风过后你的金银首饰、手机、挎包就被黄袍老道抢跑了。每个人出门前得‘三思而后行’:金银首饰得摘下来;挎包得用胳膊夹着;背包不能背在后面,得‘背’在前面。稍有不慎不是被抢就是被偷。我们香樊人活得几累耶。” 王华丽用她的女高音说:“这几年我们香樊的偷盗越来越猖獗,大家注意到没有,现在是楼盖多高防盗网就装多高。哪怕是10层的高楼,八楼的装了你九楼就得装,九楼的装了你十楼的非装不可。不管哪层楼,不装防盗网‘蜘蛛侠’会光临你家做客。前些时小偷利用大家都上班了的大好时机,一个上午在我们厂一街坊连撬六家。” 杨大华说:“前不久我坐的士到火车站送客,赶晚上十点的火车。一路上司机不断地用眼睛斜着瞄我,发现他这奇妙的举动我问他咋回事?他不得不对我说,现在开的士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劫车、抢钱、杀人的事情太多了。司机们天天担心受怕。” 随后大家又纷纷议论了香樊市的其他腐败现象: “修条老龙堤,几乎一公里一个亿!审计部门都不审计。甚至别人说一说都不行,谁说扣谁的奖金。” “不顾香樊的实际购买力,拼命地招商引资,建大商场,搞虚假繁荣。建的多但垮的也不少,大家数数:河这边王光英题字的‘古香樊商都’,开张没一个月就关门了;河那边的‘香樊商场’、‘亚细亚’、‘义乌商品城’……,扳着指头你数不过来。” …… 每次散会前群友都喜欢听肖卫国的总结发言,因为他消息的来源通三江,见闻的渠道达四海。他的分析由表及里、入木三分,他的结论概括准确、描绘深刻。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这位评论员非高淡阔论一下不可。 肖卫国说:“老吴介绍了我们香樊的官场地震,确实令人惊心。这种丑事在我们香樊两千八百年的历史上应该说是空前的,我敢肯定历朝历代都没有!但我不敢说绝后:因为沈收银的特色是卖官,鬼晓得以后会不会冒出个市委书记,他的特色是卖厂或者卖地。” “香樊的卖官事件在全国近几年的‘官场地震’中只能算个上等的级别,绝不能说是最大的:1990年铁道部副部长罗云光的受贿案,被查处的局级干部15人,处级19人,科级13人;1998年哈尔滨‘国际商贸城行贿案’立案查办61人;1998年广东湛江走私案涉及公职人员259人;黑龙江马德卖官案涉及干部265人;安徽阜阳王怀忠腐败案涉及干部100多人,等等。现在这个大气候决定了我们处在一个地震的高发期,对频繁的大地震我们不应表示惊讶,应看到它的必然性,预测到它的毁灭性。 “香樊的官场丑闻与各地的官场腐败案有一个共性:都存在‘肥沃的土壤’和‘良好的条件’;存在无孔不入的‘权力关系网’;无人阻拦的‘金钱关系网’;攻无不克的‘人情关系网’;难以摧毁的‘家庭关系网’……。这个铺天盖地的形式极像在亚马逊河边瘴气弥漫的原始森林里,从树梢至树根一张连着一张的蜘蛛网,无论你是大飞禽还是小走兽,都不敢冒然闯入其中。你只有把自己变成蜘蛛侠才能进入天罗地网,从中分享一点残羹剩汤。 “大家看得到,沈收银治下的香樊哪有半点社会主义国家的味道:共产党的组织形同虚设,像埋在地下的上千年的兵马俑,看着威风却毫无战斗力;党的思想建设似丝绸之路上的古城堡,早已被风沙侵蚀成断垣残壁;党与人民的关系不再似鱼水那样亲密,党的腮已进化成肺,它不再需要水,而要呼吸纯氧。哎……革命党变成了执政党……,温良恭俭让的党,穿西装扎领带的党。 “我们的胡锦涛同志前不久信誓旦旦地说,‘要铲除腐败滋生蔓延的土壤与条件’,这话讲得鼓舞人气,振奋党心。但我是个鸡蛋里挑骨头的高手,我认为他没说透澈,没讲清楚:什么土壤?是江西的红土壤还是东北的黑土壤;什么条件?是新疆的戈壁滩还是内蒙的大草原。这种已成了气候的‘土壤与条件’,没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魄力和亿万愚公的参与,没有‘横扫千军如卷蓆’的气派并‘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这种现状你改变得了吗?一位懒惰得出奇的农夫,他承包的一亩三分地里的稗子绝对比水稻长得好,一位胆小如鼠的牧民,他那几十公顷牧场上的恶狼绝对成群。我们这位得过且过、只会玩击鼓传花游戏的政治家,留给下一届政府的除了一面‘科学发展观’的大旗,就是昏暗的天空、污浊的河流、光秃的山丘……,和那满山的老虎,遍地的苍蝇。 “就像小学生都会算‘壹加壹’,政治家都懂‘治国就是治吏’。皇帝雍正打过老虎拍过苍蝇,结果把自己的脑壳玩掉了;太子蒋经国打过老虎拍过苍蝇,结果是灰溜溜地幺锣;总统戈尔巴乔夫也打过老虎拍过苍蝇,结果把苏共解散、把苏联解体了。为啥这些打虎的高手拍蝇的能人,最终不是徒劳无益就是身首异地?或者罪大恶极?就因为他没找到其中的窍——你得炸毁老虎盘踞的山林,你得填平苍蝇喜欢的粪坑。我们的胡锦涛看到了‘土壤与条件’这一点,但他心慈手软,他这个念‘阿弥陀佛’的长老认为打老虎与拍苍蝇差球不多——都是杀生。而杀生是佛门不许干的事情,干了要遭报应。可以说沈收银不是胡主席拿着苍蝇拍追着打死的,胡主席中午躺在床上做和谐梦时,他这嗡嗡叫的绿头苍蝇不知好歹,竟落到‘九五之尊’的脸上,皇帝随手给了他一巴掌。 “过去的事成了历史。但现时像司马迁那样秉实执笔的书记太少了,而像翰林大学士纪晓岚那种篡改历史、美化朝廷的文人太多了。纪晓岚能改写正史,他能改写野史?在互联网时代谁能封住老百姓的嘴?哪天得闲我也写本小说,搞个专利。我们工人写的书不奢望当参天大树,算根小草也行。过一百万年,通过这小草的化石人们仍然能看清那段‘改革开放’的历史。” 向阳轴承厂不行了,那还得改制。欲知市委书记袁生发举起的屠刀将砍谁?且听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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