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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社岁月】-(21)凤阳花鼓戏

时间:2018-09-16 07:51:17    点击: 次    来源:原创    作者:古彭万俟轩 - 小 + 大

(21)凤阳花鼓戏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除了春节前夕各自成立宣传队(也有称农村剧团)排练话剧过年演出外,平时文艺活动很少。为活跃农村文化生活,大小队干部就会经常请一些民间艺人给大家说说唱唱,让忙忙碌碌的社员们乐和乐和。那些年,大家接触最多的就是说鼓书、唱三弦的,一唱就是好多晚上。特别是入了冬,有时请来的说唱艺人,一部书要唱个把月。大家吃罢晚饭,都不约而同地搬着板凳朝生产队办公室或牛棚里跑。我们小时候也喜欢到那里去,小孩子去那里并不是为了听书,主要是为取暖凑热闹。一到晚上,办公室或牛棚里就会提前准备好木材,在中间架起来燃烧,烤得人们脸上红扑扑的,身上也烤得暖烘烘的。那时候,大白天也经常有遛乡的演唱班子到村里来。这时候,大小队干部就会把他们留下来表演一场。那些演唱班子大小规模不一,内容多种多样。有耍把戏的,有除大法的(就是现在的变戏法、玩魔术之类),有耍猴子的,还有拉洋片的(一种很原始的类似电影一样的东西)。这些演唱班子,少则三五人,多则十几人,不要搭戏台,在打麦场上画个圈,社员四周一围,就可以演出了。演出完毕,生产队专门负责去各家筹东西,每家收半碗玉米或小麦,最后打总一齐交给班主。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些演唱班子的表演情景。特别是1973年冬天来的那个凤阳花鼓戏班子,更是记忆深刻,一直都忘不了!
那个花鼓戏演唱班名叫“余家班”,男女老少11口人。班主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班子里两根台柱子,一个是外号“叫破天”的小青年,还有一个是长相俊俏的女孩“小红袄”。一开始大家并没在意这个花鼓戏演唱班,因为这种说唱卖艺的班子大家见多了,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可没想到这个班子不同,他们的表演很快就把大家吸引了。
凤阳花鼓戏班子的服装很好看。女孩子穿红戴绿,小伙子披红套黄。余家班里的女孩“小红袄”是主角,几乎阵阵到。她一会扮作温柔勤快的小媳妇,一会妆成顾盼含羞的大姑娘。服装也不断更换,一会穿清一色的绿色裤褂,一会穿清一色的红色裤褂,一会又换成粉红色的或红绿相间的服装。大家感觉最好看的还是那身绣着大红牡丹花的绿色裤褂。“小红袄”穿戴鲜艳,人也长得非常秀气。瓜子脸,柳叶眉,高鼻梁,樱桃嘴。人们说,世间所有好看的东西都长在她脸上了。再加上她的嗓子高,身段软,唱腔柔和,婉转动听,眼神还滴溜溜地会勾人,惹得很多小伙子魂都丢了。一队曹奶奶跟大伙说,她活了60多岁,还从没见过像“小红袄”这么好看的女孩。
那个外号“叫破天”的小伙子,表演的时候喜欢穿开怀短袖红马夹,下面是宽松的米黄色裤子。他的功夫很好,能在地上连续空翻十多个跟头,还能如飞轮一般连续在场子里转上好几圈。很多年轻人看了他的表演都拍手叫好,一个个把他当成了年轻人的偶像。
演唱班女孩子穿的服装布料大多是丝绸的,穿在身上轻飘飘的,像能飞起来。凤阳的花鼓也跟我们这里的大圆鼓不同,薄薄的、扁扁的,就像大盘子那么大。扁鼓周围还系着红绸子,有的系上红色的“中国结”。他们的节目规模都不大,多是独幕小段子,演员最多三四个,蹦蹦跳跳的很欢快。鼓点时急时缓,演员腰肢扭动幅度很大,动作也很夸张,唱得曲调更有点特别,很有泗州戏“拉魂腔”的味儿。我记得那次他们演出的节目有《孟姜女哭长城》、《小两口摆渡》、《赶庙会》、《相女婿》、《挑花灯》等。内容不是多新颖,但手法多采取巧合误会,所以显得既诙谐又风趣。当“小两口”因误会斗嘴时,那一种风趣会引得大家拍手跳高。“小姐”对着镜子思念情郎时,小伙子们又忍不住大喊大叫。那天,不少小伙子的眼睛一直盯着“小红袄”,恨不能把她吃到肚里去。中午的表演很成功,到了快该出工时,大家还不肯让班子收场走人。我们自然村一共三个生产队,3个队长见大伙很喜欢,便一起商量,准备留他们再表演一晚上。大家一听非常高兴,下午干活也都格外有劲。
那天晚上,生产队派人提前在村中间打麦场上高高挂起汽灯。这种灯是烧汽油的,灯芯用丝绸做成,点起来后非常明亮,相当于现在的100瓦大灯泡。大家都把汽灯说成“小太阳”。由于节目还是中午演的那些,所以那天晚上的演出就不再详细介绍了。下面我主要说说花鼓戏演唱班的两个主角:“叫破天”和“小红袄”。
演出结束后,根据生产队统一安排,这些人都被分别安排到有条件的农户家中住宿。那时我自己住三间屋,地方宽敞,结果“叫破天”就分到我家,跟我住在一起。“叫破天”很健谈,人也风趣。我们在一起聊了几个小时,到下半夜三点多才入睡。他告诉我,他今年才17岁,“小红袄”是他姐姐,已经19岁了。他们这个班子是两家联合组成的,从种完小麦起,已出来将近一个月。他们家住凤阳城东20里乡下,村子里不到500口人,却有十几个花鼓戏班子。这些演唱班一到冬天农闲时就出来。叫破天打趣说,这是他们的一种谋生手段,他们自己喜欢说是“要饭生意”,就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意思。他们之所以这个季节出来,一能节省不少粮食,二来还能挣回一些钱。班主把筹来的粮食拿到集市上去卖,换成钱后再分给大家。春节快到的时候回老家,等过罢年再出来,一直到春耕时回去。“叫破天”还告诉我,凤阳坐落安徽东北部的淮河南岸,距我们徐州最多200公里。他们那里几乎每个村都有演唱班。演唱不分季节和场合,打谷场上,田头地边,随时随地都能敲打说唱,非常热闹有趣。
演唱班的另一个主角“小红袄”,那天晚上被生产队安排到杨老六家,跟他闺女小梅住在一块。小梅那年17岁,他哥哥杨光明20岁。杨光明是我们村上非常聪明的一个年轻人,笛子吹得很好。每年春节组织宣传队,他都是乐队主角。说杨光明聪明,是说他的悟性极好。比如吹笛子,他根本不用看谱,只要听你唱一遍就能马上吹出来,而且一点不差。那天晚上,“小红袄”分到他家来住,让杨光明兴奋得睡不着觉。那天晚上发生的故事,都是小梅后来告诉大家的。其中最经典一段就是:杨光明高兴地告诉“小红袄”,他能把她晚上唱的曲调,全部用笛子吹出来。“小红袄”不信,最后他们干脆一个唱一个吹,竟珠联璧合。“小红袄”感到奇异,当时就非常高兴地夸奖他:“你吹得真好!”杨光明连想都没想,马上兴奋地接着说:“是吗?那我就一辈子吹给你听!”他这话一出口,“小红袄”立即红了脸,低头不再说话了。杨光明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跑回自己的屋。
第二天,余家班子没有走成。我们大队一共5个自然村,10个生产队,头天晚上其他自然村社员也赶来我们村看演出,他们回去都一致说好,要求队长也请班子表演一场。结果,余家班子在我们大队先后演了6场,呆了3天多时间。这3天里,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杨光明都一场不落地跟着去看,而且还自告奋勇吹笛子为他们伴奏。大家都说,这个杨光明被“小红袄”迷住了。小梅知道哥哥心思,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娘。她娘也觉得“小红袄”不错,有心想为他们撮合,可小梅爹说什么都不同意。他说,这些演唱班四海为家,将来娶回来到处乱跑,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大发雷霆,吓得小梅娘再也不敢吭声。
后来,余家班子走了,杨光明和“小红袄”的事也像一缕轻烟,被风吹得很快没有踪迹。可是大家并不知道,杨光明为这事与爹大吵一场。自从“小红袄”离开,杨光明躺在床上一连几顿不吃饭。小梅说,他哥哥几个月里都闷闷不乐,身子瘦了一圈,直到第二年夏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前些年,我通过查阅资料了解到,凤阳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是明文化的发祥地。凤阳花鼓与凤阳花鼓戏、花鼓灯被称为“凤阳三花”。改革开放后,凤阳出了个小岗村,它的名气比流传了几百年的花鼓戏还大。“小岗村”不仅成了农村改革的发祥地,也成了“分田单干”的代名词。
前天(10月20日)晚上,我从一篇资料上看到,万里在安徽推行“大包干”时,为了造势,把花鼓戏演唱班子外出当成“讨饭”,还说他亲眼看到“蓬头垢面、拖儿带女的农民,成群结队地外流“讨饭”。其实万里在这里偷换和混淆了“讨饭”的概念,把凤阳农民农闲季节出去卖艺谋生与逃荒要饭划成了等号。在农村,收罢秋播种结束就是冬季农闲。能歌善舞的凤阳人不肯在家呆着,便带着全家或几家联合,到周边地区表演花鼓戏。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是可以节省粮食,二来还可以挣些钱回家。这纯粹是凤阳老百姓农闲季节的一种谋生手段,根本不是去“讨饭”,这跟“叫花子”有本质上的区别。
另外,我那时见到的凤阳花鼓戏演唱班,女孩子都穿得花花绿绿,喜气洋洋的;男孩子都一个个英俊潇洒,浑身是劲儿,哪有万里说的“蓬头垢面”,就像“叫花子”似的!如果硬把这种演唱也当成“讨饭”的话,我觉得现在“讨饭”的太多了:到处走穴的演员不是“讨饭”吗?成千上万的农民工不是“讨饭”吗?改革开放30年后的今天,我国有一亿多农民在大江南北“讨饭”!那些当年曾污蔑凤阳农民“蓬头垢面”去“讨饭”的人,现在面对一亿多“讨饭族”,又会怎么说呢?
 
写于2009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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