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0-05-10 10:21:23 点击: 次 来源:原创 作者:肖新民 - 小 + 大
文革忆实 今昔对比(8) 5.2 对XFD-7A仪器作出的努力 XFD-7的仿制工作从1962年初开始,1962年末,我到达电子厂时,参加了设计试制的全部攻关工作,主持工作的是梁杰民工程师(相当于后来的高级工程师),他原是无线电修理商店的资本家,有丰富的装配操作经验,理论能力却极差。真正解决问题,只能靠我们这些技术员(相当于后来的中级工程师),也就是新中国培养的大学毕业生。比我到得早的技术科技术员王怀亮、王仁霖、车间技术员曾昭英有过重大贡献。1965年,大家共同努力,作了重大改进,第四机械(电子)工业部正式批准升级。转往二电子时,即将我指定为XFD-7A的主持设计师(技术总负责)。梁杰民、王怀亮、王仁霖、曾昭英等仍留电子厂工作。这项仪器停产,我当然十分焦急,曾多次请求“红旗”组织协助多做工作,左之璞、赖声翘、赵国安等各位也无力扭转大局。(SBD-1示波器的原主持设计师被调往内蒙古,此后一直没有任命新主持人,只由赵国安和另一工人刘国光二人维持正常生产,他们有能力解决一切生产问题,却无权修改设计图纸。当时也因形势不佳而停产。) 我只好从技术上着想,争取多作改进,待政治形势好转时,更多更快地出产品。 我首先研究的是输出信号的失真度。指标规定,失真度应小于0.3%,出厂检验时常在0.25-0.27%之间。这项指标,调整难度大,甚至常常只因失真度超标而使整机不合格,要更换、抛弃大量元器件。我自制了一些设备,分析测量了输出信号的各次谐波和杂散信号,又对电路多次全面分析。实验、理论相结合,我终于发现,低频输出变压器很可能有一处寄生反馈,把杂散信号和部分高次谐波叠加到输出信号导致失真度增加。我赶紧去找汤景才同志,向他提出改进变压器的要求,问他有什么好办法。他立即为我改制了2只变压器,还让我完全理解了操作办法。晚上,我把改进后的变压器换装在仪器上,测量。失真度居然大幅度下降,小于0.05%!两个变压器都是如此优秀!我太高兴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由住处直接赶往市区南部的仪器专用变压器厂,这是我们的外协件主要生产厂之一。我把两个改进后的变压器交给技术负责人,请他们按规程详细检验,失真度几乎为0;我又请他们小心解剖了一个,告诉他们怎样改进。他们按此制作了几个,果然全部优秀!大家都大喜过望。他们让这个小组的全体工人(约50多人)停下其他工作,把原来检验不合格的约100个这种变压器找出改进。不到半天,就把原来要被迫当废铜铁处理的东西改造成了优质产品!他们激动地说,这半天,完成了这个组近半年的生产任务,而且增加收入近1万元!1万元,当时是普通工人20多人的年工资,或者是约60人一年的生活费!回到二电子,我向有关部门报告了这一情况,大家都极高兴,那天正是七一,技术科的同志们贴出红纸写的大字报,向党报喜。失真度,不再可能不合格,不再需要花大量时间调整,也不会因此抛弃大量元器件了。 XFD-7A的事,特别是有关失真度的事,1998上半年,我又遇到使我深深激动的事。那时我已退休,应聘在广东省教育厅直属的广东教育杂志社当编辑。华南师范大学近代物理实验室主任林木欣教授邀我合作编写《近代物理实验教程》(此书在科学出版社出版,被许多高校采用,多次重印重版,是这家出版社列为第二的畅销书)。编写期间,林教授邀我参观他们实验室。我发现有XFD-7A,不自觉地在仪器左侧端了一下,轻声说“还是很重”。哪知林教授对这句话大不以为然:“肖教授,您可别瞧不起这台仪器!”他说,实验室用的,不是随身便携的,重一点不要紧,再说,一个人搬动,一点也不困难。他又历数美、日、英、德产品的情况:“虽然都轻些,技术性能却差得多,价钱还比这台贵。”他特别强调:“这台仪器,失真度特低,没人能比!”我说:“法国的,最低,世界第一。”林老师更激动:“法国的,确实失真度低,国产失真度测量仪测不出。广州、北京有些高级单位测过,法国的和XFD-7A差不多,都是0.03%左右。但是,XFD-7A比法国的输出功率、输出电压大十几倍!研究和鉴定大中功率的高级电声设备,必须用XFD-7A,只能用XFD-7A,只有它能提供功率、电压足够大的最纯净的标准信号。毫不客气地说,XFD-7A的综合性能世界第一!再说,法国那台仪器的体积和重量,和我们这台几乎相同;法国仪器的价钱比我们这台贵两倍。”我激动地轻声说:“它的全部设计文件、图纸,都是我签署的。”几位青年老师抢到我身边,打算把我抬起来举到空中。我又轻声说:“谢谢各位鼓励!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厂垮了!”大家立即转为一片唏嘘!林老师接着数落:能买到国产好仪器的时候,上级却指定要我们多花钱买性能差的外国货,说那是改革开放的需要、那才有利于引进外资;外国仪器,用两年不出大毛病的几乎没有,国产仪器却十年不出任何故障。 1967下半年,形势普遍好转,XFD-7A正常生产,补足了过去欠账,全面完成了任务。此后,由于国家的需要大量增加,又先后有扬州、银川、邵阳、四平、庐山5处电子仪器厂共同生产。他们所用设计、工艺文件图纸,全是天津二电子提供的。 1969年国庆后,厂革委生产组组长朱国明同志找我单独谈话:“听说你又利用休息时间在研究频率度盘工艺的改进,我知道它的重大意义;我想请你坦率告诉我,你估计成功的把握有几成?”我说,七成把握大概是有的。他高兴地握着我的手说:“你说七成,实际就是十成。不要再影响休息了,就在上班时间正式研究。我给你配一个助手,他技术差,却很‘听话’,可以帮你办杂事、领材料等等;但是有一个特殊情况要请你理解、请你接受,成功之后,报喜、领奖,你不能出面,只能算他的成绩,让你受委屈!”我说,只要早日成功,别的都不在乎。朱还说:“我会要求车间领导确保你的正常工作环境;老蒋那几个人,有我顶着,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就这样,复员军人甫金桐成了我的助手。果然,我们合作顺利。我心里却也暗暗叹气:有走资派和老保以及资反路线的干扰破坏,可以正常进行的工作会变得很难。最普通的技术工作也会有阶级斗争的反映! 频率度盘,是仪器重要零件,要用它调节和指示输出信号的频率。原来的做法是:先把产生信号的电子电路调节好,再装上空白铝度盘,用铅笔在铝盘上逐条画线;卸下度盘,用专用刻线刀具在度盘上刻线,然后喷漆成为正式度盘;最后还要装在整机上,再次调整电路,才能完全合格。每台为此所占工时不少于30小时,仅因度盘所需的生产周期就达七、八天之久。这种度盘只能各台专用,没有互换性。 我早已有心要解决这个问题,积累了几个批次、100多台成品的度盘刻线样品,仔细研究过它们的分布规律。我的目的是使度盘通用化,能成批生产,电路调整一次成功。我发现,选定一种度盘,在随意的一台整机上,其频率示值开始是不正确的,然而可以计算出有关电路元件的调节数值,使得示值正确。我已证明,这样计算,能解决问题。不妙的是,要通过微分方程和高阶矩阵求解,我算出一块度盘的必需值都要大半天,这种办法显然无法普及推广。总算找到了用二元一次代数方程求解的简单办法,经过试验,的确有效;还找到了选定初始度盘的办法。和甫金桐的合作,重点就是解决最后这一关键难题。我试图要甫金桐学会这种方法,但是他完全不会电路调节,也不懂代数方程,没法学。我就找了能熟练调整频率的何淑珠、初中毕业进厂不久的傅纬民两位女青年,教她们按我的办法试调,很快都学会了。我按她们的改进意见写出工艺规程,她们看后很满意。傅还说,有把握按规程操作,调出合格的仪器,还有把握教会别人按新规程调节。 完成了,开始试用,按我提供的图纸,总共只花了1个小时,就成批试产了50块通用度盘。组织全部调整工人,由我系统讲课,不到半天,全都表示已经学会。按新法操作,把通用度盘装好,试测主要刻线的频率示值,列出代数方程,求解,按解出的数值调节电路,再按实际频率示值稍作精细调节,复查,完成。初学的人,不到半天能调完1台;实践1周,多数人2小时多一点就能完成一台,何淑珠却只要半小时。于是,这一项所需总工时由30多小时降到2.5小时,所需生产周期由7天多降到不足3小时。另外,唐先章同志对控制度盘旋转活动的机械传动装置作了重大改进。所有这些改进,使频率示值的实际精度也有所提高,频率误差规定应不大于2%,老办法实际达到约1.5%,新办法实际达到0.7%。 我离开二电子之前,写了系统的整机改进建议和向四机部申请再次升级的报告。可惜没人做后继工作。特别是,我走后不久,朱国明同志就因急性脑溢血逝世!又过了不久,赵国安同志也英年早逝!只由赖声翘修改了电源变压器,使整机重量略有减轻、成本略有降低。再往后,整个厂被自己的政府压垮了。老同事们告诉我,全面停产之后,厂尚未撤销,每年都收到大批来信要求购买各种仪器,其中要求购买XFD-7A的相当多,大家对此都无可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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